【真实人间】北京女代驾【二】

代驾这个行当,大多时候是服务喝醉的人。游走于形形色色的顾客之间,胡彦平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之道。

比如,遇到醉酒的顾客,不能说人家喝多了,得说“您今天太尽兴了”;有人问她开过最好的车是什么,她告诉人家,你的车;到了接单地方,如果顾客还在车里跟朋友说话,就等顾客聊完再上车。

几年前,胡彦平在金鼎轩饭店接过一单,顾客是个中年男人。车开到小区门口时,对方非让她下车,要自己开进去。胡彦平哄着来:“兄弟您今天喝得太尽兴了,真不适合开车,我肯定得把车给您停到车位,看着您上楼再走。”

男人不领情,薅着后脖领子骂她:“你个臭老娘们儿,耍无赖啊。”胡彦平顺着他说:“您说啥都行,但车我不能给您开,您指挥我把车停进车位,拿着钥匙安全回家。”

胡彦平一路挨着骂把车开进去,停好,顾客进了楼她也没走。果然,男人一个没站稳,差点摔倒,胡彦平上去把人搀了起来。对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:“大姐,你是我妈。”

身处困局中,如何在顺利完成业务的前提下,又守住自己的尊严,也是胡彦平不得不面对的问题。

当有顾客趁她开车时动手动脚时,胡彦平会先喊:“哎你可别碰我噢,该撞了。”然后顺势打一把冷舵,吓得对方再不敢动她。

还有一次,胡彦平拉一个喝多的小伙儿。到地方时,小伙儿对她说:“大姐,看你说话挺温柔的,我想和你车震,我就喜欢岁数大的。”

胡彦平假装急了,说:“老弟,你可别讹我,这一路咱走的都是马路,没有坑没有沟,怎么就把你车给震了。”小伙还要解释,她看后面来了个代驾,直接把人叫过来评理:“他说我把他车震了,不行报警,找个地沟吊起来看看,哪坏了。”对方赶紧付了代驾费,让她快走。

事后,代驾问胡彦平,你真不懂他说的啥意思吗?“我咋不懂,不就是在车上搞破鞋么。”

胡彦平身高一米七,嗓门大,干代驾之前在生意场摸爬滚打,积累了一股跟生活贴身肉搏的江湖气。她包过柜台,开过厂子,也开过棋牌室。开棋牌室的时候,有人做局,被她发现后开车去追,把人按在地上要回了赢的钱。

在代驾队伍里,胡彦平年龄最大,同行都叫她“胡大姐”。有同行受欺负,她站出来帮人出头:“您好顾客,我们代驾师傅怎么惹您啦,他做错了有平台管,不行可以报警,您不能这么打人,又让人跪下,今天他指定是跪不了。”

刚入行时,代驾群里有人因为一点小事吵架,胡彦平不敢多说,发语音唱了首歌打圆场:“结识新朋友,不忘老朋友,朋友多了路好走。”接着,鼓掌的表情包就把吵架的信息淹没了。领导看她挺压事儿,业务也不错,把她提成了大队长。

身为大队长,除了正常接单外,平时还得拿着测酒仪给路上的代驾测酒,上传照片。每次测完,胡彦平都不忘跟人说一句:“祝你今天接大单噢兄弟。”

拿测酒仪给其他代驾测酒

代驾是胡彦平干过最孤独的职业,接到怎样的单子、遇见怎样的人,全凭运气。遇上偏远的单子,她也害怕。

有一次后半夜,胡彦平在香山上接到一个去闫村的单子。她骑着自行车往山下走,结果被导航带到胡同里,不知道怎么出去。走了半天,终于看见前面有个人,就上去问:“兄弟,我问下怎么能到马路上啊?”对方没反应。

等她骑到并排搭手一拍,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跟个骷髅似的,满脸只有眼睛和白牙。”没等缓过神,她上去踢了一脚扶起车子就跑。只留那位黑人哥们一脸问号,喊了一句:“NO。”

还有一次在房山太子峪,凌晨两点多,车开到了山上,两边时不时飘来一团火光,阴森森的。顾客告诉她,这太子峪山到处都是坟地,发生过离奇的事。胡彦平越开越害怕,把车一停,趴在方向盘上痛哭。

她一边哭一边往工作群里发视频:“你们看看给我整哪来了,太吓人了也,我可不干了,这是大姐最后一单了。”大队长在群里看到情况,急忙下线,扫了一辆共享汽车从万丰路开到太子峪,把胡彦平接了下来。

有一阵子,胡彦平送完最后一单如果离家太远,就让女儿开车来接。几次之后,她感觉过意不去:“为了挣钱不能老影响姑娘休息,既然干这行,早晚得自立。”

一年冬天,外面下着大雪,胡彦平骑着电瓶车一路从门头沟回大兴,全程44.6公里,花了三个个多小时。路上实在太冷,她就找个公厕暖和会儿,然后接着骑。到家的时候,已经早上9点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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